产后七周,趁着娃被送到婆婆家,终于有时间(精力)坐下来写一写,那让我不堪回首的“无痛”顺产经历。

无痛分娩,英文的讲法是epidural,简单说来,就是技师将麻醉剂注入你的脊椎,让你的下半身暂时失去知觉,从而感觉不到分娩时宫缩的疼痛。

听起来很理想是不是?生孩子竟然能不痛耶!痛点超低的我,当下就决定使用这个选项了。

然而,事实是,无痛分娩的背后,有很多没有人告诉你的事。美国的医生推崇自然分娩,除非你的身体条件不允许,不然一律都是顺产顺产顺产,我曾经试过和我的OB们沟通birth plan,一个二个都是全无商量的顺产;现在回头想想,他们真的就是欺负我不懂事有没有?!!!

如果时光能倒流,33周岁高龄的我,一定不会再那么傻那么天真了,下次(如果有下次的话,但目前的想法是就算杀了我也不会再生了一定会要求selective C section。

以下的照片,是产后七周的我(加上三天没洗的头发)。瘦身有效神马的就不用夸了,产后被疼痛折磨无法吃喝的我,十天就已经恢复孕前体重,一个月后就已经比孕前还掉了六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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迅速瘦下来的背后,是怎样的血泪史,下面就来简单记录一下,以警示后来人:

先报备,我的预产期是10月1日。

在9月29日凌晨差不多五点的样子,尿频孕妇我上完洗手间回来,突然听到下腹传来两声“啵啵”、类似鸡蛋破壳的声响;而前一天还泡在babycenter上打混的我,立即就意识到:这该不会就是昨天读到的、某个澳洲准妈妈破水的讯号吧?

我回到床上,不一会儿就感觉下身有液体汩汩而出,于是连忙推醒老公,告诉他:I think my water just broke. 当时的心情是恐慌中夹杂一点激动,因为明白很有可能today is the day,娃要出世了。(没办法,当时人傻,只希望这冗长的孕期赶紧结束,而不知道真正的试炼是在生产以后

之后就是一阵忙乱,我和老公连忙起身换衣,抓起收拾好的待产包,下楼开车去医院;同时还要小心不吵醒睡在2nd bedroom的我父母,以免造成更多不必要的麻烦(关于这项悲剧,我改天会再写一篇《不要和相性不和的原生家庭同住,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》,敬请期待

到了医院被“收监”之后,护士就开始例行问话,询问你的孕期情况和医药史,然后最爽的事来了:指检

指检之痛,我在孕早期写pap smear的那篇文中有提过,任何比较大只的东西毫无前戏的插入你的Vjayjay,一直伸进子宫口,不用说那是令你想骂F word的疼痛程度。

当然护士不是你的爱侣,不会温柔顾虑你的感受,所以我在分娩前所承受的数次指检(是的,数次哦,因为要不断check你宫口开了几厘米),我都觉得干脆要改叫指奸比较合适。

被“奸”完第一次后,转入delivery room,也就是之前参观过的产房。我入住的医院一律是提供单人房,条件不错,当然在那种情况下,你也不会有住到豪华酒店的错觉;因为护士很快就帮你穿起丑哭的delivery gown,五花大绑吊催产剂,生产的fun part宫缩马上就开始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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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说宫缩就是比较强烈的大姨妈,而我因为没试过严重的PMS,所以有幸不曾明白那种感受;而破水在先、必须使用催产剂来induce宫缩的我,感觉却是比姨妈痛强烈很多(敲黑板:这里prena al class的老师有说过,催产剂催出来的宫缩,比你自然宫缩要intense很多,当然切身体验比任何事前教育都深刻,没试过的同学记住这一点就好,时间会让你明白的)

吊催产剂的同时,护士给过我两次比较mild的止痛剂,要我赶紧小睡一下保存体力,止痛剂每次大约能坚持半个小时,再久就会痛得很清醒了。其间陪产的老公在couch上小睡了一下,而我是没有那个福分睡着的。两剂过后,疼痛越来越强烈,我试着用呼吸法减轻痛感,然并卵,所以当我的宫口终于开到4cm,麻醉技师终于走进产房的那一刻,如果可以我几乎想跪下来求他drug me up!!!

如前所述,epidural是打进脊椎,过程略恐怖,不过打完后立即就不痛了,而且连最残忍的指检也不痛了,真是人类的伟大发明啊。

托它的福我有幸休息了一小会儿(当然并没有睡着),到了下午四点左右,护士再一次check我的宫口,并且说开到了9cm,恭喜你可以开始尝试push了。

这里要提一下,生产前你或许会读到无数文章告诉你,给你接生的,很可能只是个护士,OB很忙,往往只进来晃一下而已;对我而言,这是真的。给我接生的护士Rachel人很好很乐观,而且她自己已经怀孕35周,挺着大肚子在帮我,这点真的没什么好说的。

我问她你预估我要生多久,她说依照我开宫口的速度,大约半个小时、至多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。

而当时的我,真的是抱着这样美好的憧憬去push的。

结果咧?

结果,我足足push了两个多小时。

同学们,不要听谁谁谁说我足足生了一天一夜这种戏剧性的夸大,这里我们聊的,不是从你宫缩第一次开始算,而是active labor,也就是你不断使劲把娃往外推的时长。我和我的女朋友们聊过,有人是一个小时,有人很幸运,是十分钟;而我,是两个半小时(手动再见)。

或许到这里你们可以略微想象,那是怎样的一种马拉松般的体力损耗;没生过的人不会懂,生过的,比如我娃的小儿科医生,在了解到我push的时长后,第一反应是感叹you poor thing~

期间陪产的老公,和护士、站在旁边做漂亮装饰的实习医生(非黑,她真的很美)一起鼓励我push,give me all you‘ve got~我怀疑那两个小时,是我人生中听过最多次push的两个小时,以至于我现在听到这词就有想揍人的冲动。

护士Rachel更是教我,要用你上大号的使力方法;因为麻醉生效后我的下半身全无知觉,根本不懂如何用力。话是没错,当生娃是上大号就对了;不过你可以试试一直不断的用力“大”两个小时,看看会不会有非常juicy的痔疮被你推出来。(这项悲剧,也是需要另外撰文详细记录,听起来很shitty是吗?所以都没有人会告诉你,你产后的第一泡屎,并且有可能之后的若干泡,才是真正的shitty business

不知道是不是亚洲人的birth canal天生比较狭窄,或者也不必牵拖给种族,就当是我的birth canal比较狭窄好了。娃没有胎位不正,但就是卡在产道一上一下出不来,期间我已经经历数次大学时长跑测评到最后一程时的那种喉咙泣血、体力耗尽、只想倒下来管它去死的疲惫,可惜分娩还远没到最后一程,说好的半个小时呢?一个小时呢?就这样,两个多小时过去了,就算是跑马拉松也好歹有个终点吧;而当时的我,几乎已经陷入永远看不见终点的绝望中了。

作为陪产伙伴,我必须要客观的说,老公的表现可以打90分。没有晕血,没有不敢看某些不可描述的场景或部位,一直握着我的手,给我温柔的鼓励。然而我还是吼了他,缘由是他偷瞄了一眼电视上播放的卡通--在一个人体力透支、而别人又帮不了你丝毫的时刻,你明白那种无助。

护士Rachel帮着我换了无数种姿势,我们试着用peanut ball(就是一个充气的花生形状的球,夹在腿间帮助你开产道)、用squat bar(架在产床上给你用手抓着帮助用力的一种装置),总之各种玩具都玩遍了,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(并没有),然而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,拼命push了这么久之后至多只能看到娃的头顶毛发,没有再多了。

我哭着对Rachel说,I can't push anymore.当时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:这事我干不了,真心干不了,你干脆杀了我比较快~  

而到了这个地步Rachel可能也终于意识到此路无解,她终于大发慈悲召唤了当值OB进来,OB也大发慈悲给我上了vaccum cup,把娃从我身体里给“吸”了出来。

我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,两腿间是不是像战场一般惨烈得不忍卒睹;麻醉仍在起效,所以OB给我缝针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痛感,我问她tear到什么程度,她说2nd degree。 之前的prenatal class中有学过,一度和二度撕裂都是还好可接受的程度,三至四度才比较惨。当时我还略感宽慰来着,心想the hard part is finally over(当然之后的事实表明,做人还是不要太天真比较好)

而传说中那种生完后抱娃在怀里立刻满血原地复活、觉得人间处处是爱的天堂、比神马止痛剂都有效的鸡血感,我并没有体会到。之后我搜索到的一些研究表明,在自然分娩后母体大量分泌的oxytocin,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爱情荷尔蒙,在打了无痛的情况下是被抑制的,因此这最初的bonding,在我的案例中是不幸缺席的。

事后我问老公第一眼看到娃的感受,他的回答是:in awe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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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我的感受?不诳你,是:我艹。

或许因为产后失血过多的关系,生完不到一个钟,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昏倒了两次。一次是刚生完护士扶我上厕所,我坐在马桶上就直接头一歪昏倒在她怀里,原来书里写的人死前会有flashback在你眼前闪过这种狗血是真的,因为我发誓我真的看见了那“传说中的跑马灯”;第二次是从delivery转recovery,护士再一次扶我去厕所,我昏过去后醒来发现原本房间里的一个护士变成了四个护士,原来她们都冲进来等着抢救我(手动再见)。

到今天距离生产已经过去了七周,而这段经历对我而言仍是非常traumatic的体验,是每每回顾、都会令我产生悲伤、恐惧、怨怼等负面情绪的一段时光。我并不想对谁撒谎说我体会到了母爱伟大之类的bullshit,我也不接受任何人的说教和审判(有人这样做了,我改签机票让她赶紧fuck off),因为我知道只有承认并直面自身的情绪,才能逐渐理解它、消化它、最终有幸--战胜它。

在PPD(Postpartum Depression,产后抑郁)的宣传手册上有一句话我每天都会默念数次:It's not your fault.

这不是我的错;然而走出来,我需要时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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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写一写产后恢复的过程,因为于我而言,这也是(并且至今还是)一段令人发憷的不快经历,我体会到的疼痛并没有止步与分娩结束的那一刻。直至今天打下这段文字的这一秒钟为止,我依然没有痊愈,也不知道何时能够、到底会不会彻底痊愈。之所以停笔的原因是,连续坐着打字两个小时之后,我的腰和脖子已经不行了。这也是生产所带给我的身体损耗之一,但也唯有改天详述。

(TBC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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